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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横滨异能者们的噩梦

从抓到第一个被未知名病毒感染的异能者开始，一场异能者与异能者的战争悄然打响。感染了病毒的异能者们变成了只会发狂的野兽，填充其余下生命的字样，只有战斗、传染、死亡。

很不幸，我的同伴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3月1日，他摧毁了我想去的花店。在纷飞缭乱的战火里，我亲眼见证了他以被人们更加厌恶的姿态重生。

4月3日，我和现在的战友们偶遇到了正在进食尸体的他，我身后的人，现在仍然以“横滨恶犬”这一旧名称呼他，只是，他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横滨恶犬”了。

“这样很逊”这样想，我皱着眉朝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灵感应到这些，在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后，他舞弄几道锋利的罗生门，转身跑进了我们不敢深入的深渊。

5月5日，即使是生日的这天，我也在光线发昏的帐篷里工作。有关“横滨恶犬”的异能者报导还在不断增多，每一篇我都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我并不害怕见到他，相反，我想更多地见到他。


                                                  ——《惩恶者非善》

【缺席宴会的人】


今天，前线战斗的异能者们举行了一次的宴会。

——庆祝目前活着的感染病毒异能者仅剩十名。

也就是，他们的敌人只剩下十名。

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剩余的十个感染者死后，异能者们会为自己能从战斗中活下来而高兴，往好点的方面想，这件原本让他们所厌恶的事情还可能成为他们人生中的转折。

待战后的城市恢复往日的繁华，无论官民，都会感激这些异能者所做的一切，他们会受到人们的拥护和爱戴，不用再以“特殊群体”的身份躲在城市的角落里，得到他们想要的，过上他们理想的人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了不得。”

太宰治玩弄着酒杯里的余冰，哼着小调，眯眯眼睛坐在沙发的一角。这只老狐狸突然卖起乖，就是想看看战友们喝醉之后洋相尽出的模样，从而在欢歌笑语中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乐趣。有些事情，清醒的人是不会说的，只有醉梦里的人仗着醉酒无忌，在言语的推波助澜下才有可能说出。你看，那边的熊助信誓旦旦地立誓，如果杀完那十个人他还活着，就去給暗恋了八年的女友表白；平时贼眉鼠眼的松治老是躲在仓矢的后头，说着奉为的话，今天居然出言顶撞自己的老大；站在人群中央的信田，平时老老实实的，今天居然把背地里听到的战友们的八卦都抖了出来……

虽难得，但这些听多了也会渐感到无趣。太宰治最想看的，还是他的爱徒中岛敦醉后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不过，今天怕是没机会了。

中岛敦不在，至少他没有呆在一般人想得到的地方。


“要找到你得花不少力气呢，敦君。”


最后，他在一处高台上找到了中岛敦。中岛敦靠着边缘的护栏，身影半掩在黑色的阴影中，紫黄色的眼睛澄澈明净，与周围的暗调显得格格不入。他所在的地方面朝商业街，只要轻轻眺望，就能观赏到商业街的全景。

太宰治慢慢走了过来，手指轻轻扣住了网格护栏。

“嗯——看来之前被破坏的地方恢复得挺快。”他哼出一口气，“两个月前，芥川君破坏的痕迹已经快要看不到了呢，看来花了不少功夫。”

中岛敦陪着笑了笑，“是呢，很快，那道城市的伤痕就会不见了吧。”

“添了疤的地方就算好了，估计也是面目全非……至少不是以前的你所认识的样子。”太宰治耸了耸肩，享受一阵清凉的夜风。“比起这个，敦君你还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来参加宴会吧！你没来的话可少了不少乐趣呀！”

他读懂了太宰治的用意，笑容却越发平静。

“您想听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站在阳光下的人】

中岛敦，除太宰治以外最了解芥川龙之介的人。
他与芥川相似又不似，他们吸引着彼此，他们排斥着彼此，如同一对矛盾般存活在世人眼里。

在第一次发现芥川成为感染者的时候，敦便与之战斗了。本来依照上级的规定，他必须活捉成为了感染者的芥川，可是，中岛敦就在事情快要得手的时候把芥川龙之介放跑了。平时和芥川见面就不留情面，非要一分高下定夺二者间主权的中岛敦，睁着眼睛让那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胜负未分，他明明都还没输。

想想当初，人们就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活捉一个样本有多重要吗？

你不是讨厌他的吗？

为什么要把他放跑？

中岛敦根本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他冰冷冷地面着打在脸上的白光，宛如木偶般呆然地站在原地。质疑的声音还在不断充斥着他的耳畔，他紧握住自己的手腕，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了提起笑意的勇气。

没人能明白那笑颜代表着什么，因为中岛敦平日就是这样笑的。

“横滨恶犬由我终结。”

中岛敦仅仅这么说。

在那之后，中岛敦就变了，由原来天真乖巧的18岁男孩，变成了全身心投入到了战争的士兵。他出手的凶狠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以前的芥川，只要敌人近在面前，他就一个拳头挥打过去，直把对手揍个头破血流再带回去，见到这一幕的人还曾带着褒义地玩笑说，他就是个头脑清醒有自己意志的感染者，因为感染者战斗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计后果的野兽。

他帮研究的人抓到了不少样品，也杀了不少无可救药的感染者，立了不少功。闲来之余，战友们能见到他来来回回搜集感染者们行踪和资料的身影。人们夸奖他，他成了战友们可靠的壁垒，成了猎杀感染者的铁枪，不断地在报导中授予表彰。

这便是站在白色光芒下的他。

与他相反的，不断逃脱战士们追捕的感染者——芥川龙之介，则成了一个隐蔽在黑影里的恐怖存在。明明是已经失去人类思想的怪物，却不知为何总能巧妙地避开危险，出现在别的地方，給人相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威胁。



【困惑不解的人】


“太宰先生，您可曾正视过感染者们的脸？”

……


比起怪物，它们更像不得解脱的怨灵。

散发凌乱，皮肉溃烂，夸张大的白眼球下红血至死方干。它们张着满是獠牙的嘴，发出的声音却近似于常人哭泣时的低吟。他们仿佛含着遗憾与恨，在不受控制的身体里祈求着清醒的人救救他们，給与他们解脱。


——祈求
——解脱

“你觉得芥川还有一线希望？”


太宰治听到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由不得挑挑眉毛。

中岛敦摇着头，近乎无力地吸入一口凉风。

这个世界不会无时不刻地上演荒诞的剧情，就算上演了，也绝不会在心意相斥的二人身上。他发自内心地笑笑，这一笑如同食了半生不熟的果子，酸涩与甘甜掺半，细嚼倒觉难耐。

芥川龙之介一生最讨厌的莫过于对手的施舍与同情，无论善意与否，他都对此嗤之以鼻。也许，他早就把对手的这些作为视作蔑视和挑衅了。

中岛敦想要做的“善”，在他心中俨然反转成了“恶”。
若是如此

“我所能做的，只有亲手了结他。”


“以此，你想告诉他什么呢？”

面对太宰治的提问，他沉默良久。
月开，紫金的瞳眸予月光以渗骨的幽寒。白日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如今浸泡在了窒息的黑影里。

【罪孽深重的人】

每天晚上，中岛敦都做着同样的梦。

梦的开头，他站在阳光明媚的商业街上。他要去买束尚沾晨露的鲜花，送給一个今天生日的朋友，然后看看那个人收到惊喜的模样。

梦的结末，他站在审判自己的法庭，双手被银亮的手铐紧紧束缚着。看不清模样的法官冰冷冷地宣读着他的罪行，环绕在四周的是战争中阵亡战士的亡灵。

“横滨恶犬由我终结。”

仅仅因为这一句话，他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因困情愫屡次放走芥川是小，芥川在一次次逃走中伤人无数，他依旧无法定夺是大。没有人知道，逃走后的芥川杀了多少人，没有人知道，那些信任着中岛敦的战士们在死前的一刻对中岛敦留下了怨恨的眼泪。

——“您所谓的‘终结’为何时？”

作为“帮凶”却光鲜亮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他蜷伏着身，不同地用软弱无力的声音说。

从梦中醒来，中岛敦依旧平静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泉镜花听到动静跑过来，顺便給中岛敦递了毛巾和水。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中岛敦抿一口温水，双手紧紧握着传递暖热的玻璃杯。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响，陪伴疲倦的中岛敦渡过不知时间的夜晚。

……

第一缕晨光进来了

抬起头，轻浮的帘幕中央似乎站着誰的身影

“就此划上句点吧。”

与他对视的人，似乎在对他说。

【祈求解脱的人】

源源不断

四周传着模模糊糊的声音

是责备声，亡灵们的谴责声，还是让人不得安宁却又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时钟声？

中岛敦疲倦地撑着眼皮，勉强见得眼前人的面影。黑发黑衣，耳垂两旁的发丝末梢带着不可抹去的白色。不会错的，这个人是芥川，最后的感染者——“横滨恶犬”芥川龙之介。他们之间正保持着一个极短的距离，然而，这却是个无法更进一步的距离。

虎爪穿破芥川的心脏，罗生门将中岛敦开膛破肚造就而生的距离。

他实现了他的承诺，亲手了结了芥川龙之介，与此同时，他的性命也走到了尽头。他推开了已经失去生命的芥川龙之介，自己则平躺在了芥川龙之介的对立面。他的的队友们围着他，但他们并不是来救他的。

他们是来杀他的，为了避免又一个受袭的感染者降生。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中岛敦发着笑声，眼角的两旁却是可见溢出的眼泪。他与芥川龙之介的对立终于画上了句号，而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望着慢慢向眼球靠近的利刃，他开始思考自己之前犯下的罪行。

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不想芥川龙之介死在除他之外的人手里吧

人是自私的

生命的最后一秒，他还有一个遗憾。

他想看看此时在另一边的芥川的模样

病毒散去以后，那个人还是不是自己熟悉的芥川龙之介呢？

                                                                              事结7月24日

                                                                                         END